終於走到教室門口了，方敏的心裏暗暗松了口氣，她還真是不擅長和男生相處，尤其是對自己有好感的男生。

心裏這麽想著，方敏對那個男班長點點頭，之後便率先走進教室，快步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，她把書包塞進抽屜裏，拿出了課本，開始溫習。

因為馬上就要開始會考了，最近班上的氣氛比較緊張，方敏所在的原本就是尖子班，現在只要坐到了位子上的，基本個個都在低頭看書，並沒有人註意班長和方敏是一起進來的。

這要是半年前，說不定班上的男同學還會有心情調侃他們幾句，但現在這個時候，真沒幾個有這個閑心的。

班長看著方敏急沖沖走進教室的背影，知道她是不希望別人誤會自己和她的關系，心中不禁有些失落，不過方敏早就說過自己在念完書之前不會交男朋友，又一向註意跟男生保持距離，倒不是獨獨對他冷淡。

想到這裏，班長的心情又稍好了一些，他也走到自己的座位旁，放下書包，又轉頭看了不遠處的方敏一眼，才坐下來，開始溫書。

小敏的成績那麽好，每次都考第一，自己要想大學還能跟她在一起念，一定得加把勁了，班長如是想著。

“鈴——”隨著電鈴聲的響起，一個盤著頭發，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的年輕女老師走了進來。

那女老師走到講臺上，放下手裏的教案，看看底下坐著的學生，見有些人還低頭盯著手裏的課本不放，但課本卻不是自己教的這一科的，她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不悅，高聲道：

“上課。”

班長立刻站起來，說：

“起立。”

全班的學生一起站起來，齊聲道：

“老師好。”

就這樣，方敏在校園緊張而又平淡的一天，又正式開始了。

…… ……

接下來的一周，方家的日子過得很平靜。

大概是因為交了男朋友心情好，方芳最近在家的時候很少再臭著個臉，就算是對著方展博，也能好好說話了。

方展博在聯交所的工作也做得不錯，算是肯踏踏實實做人了，家庭和睦，兒子又肯長進，羅慧玲這段日子的心情也好了不少。

方敏雖然忙著準備會考，但心裏終究還是記掛著自己的那個噩夢，這一天，又是一家五口都到齊了，聚在一起吃飯，趁著全家人都在，方敏斟酌了一下，試探著問羅慧玲：

“玲姐，你有沒有想過不要再開小巴了？”

“啊？”羅慧玲微訝，“小敏，你怎麽突然這麽說啊？”

方敏說：“再過幾個月，我的A-Level就要考完了，等我上大學之後，就可以出去半工半讀，正好二姐她也快畢業了，而且，大哥又回來了，以後，我們兄妹四個都可以幫玲姐你撐起這個家，你不用再這麽辛苦了。”

“開小巴那麽累，”方敏說，“玲姐你還是不要繼續做了。”

“傻丫頭，”羅慧玲聽完方敏的話，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，她說，“玲姐還這麽年輕，你不會現在就想要我退休吧？”

“而且半工半讀那麽辛苦，你的身體又不好，玲姐哪裏舍得你去做，”羅慧玲說,“你只管好好念書就好，家裏的事不用你來擔心。”

“不是呀，玲姐，”方婷也在一邊幫腔，“小敏說得有道理，現在我們都長大了，都可以幫忙照顧家了，你也是時候該休息一下了。”

“其實，”方敏又說，“也不是讓玲姐你現在就退休，你可以自己做點小生意啊，比如說開個服裝店，或者開間冰激淩屋，小小的那種就好，就開在我們學校附近，那邊的甜品屋和奶茶店生意都很好的。”

聽到這裏，方展博也來了興趣，他說：“小敏這個提議不錯，玲姐，你不如考慮看看啦，自己做老板娘。”

“說得容易，”羅慧玲睨他一眼，“做生意不得要本錢啊？萬一虧了怎麽辦？”

“這個是小問題，”方展博越說越來勁了，他說，“你可以找那個李Sir一起合股啊，他一定有錢的，而且，他怎麽說都是阿Sir，做什麽事都方便一點。”

方芳今晚原本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，之前方敏她們勸說羅慧玲的時候她也沒當真，只當她們是小女孩鬧著玩的，現在聽方展博說得頭頭是道，她放下碗，想了想，也說：

“玲姐，是可以認真考慮一下。”

沒想到方芳也會讚成，羅慧玲倒是有些驚訝，她原本還以為方芳是一定會反對的，說不定還會罵方敏他們異想天開。

就聽見方芳繼續說：“你現在開小巴，收入雖然還算穩定，但畢竟太辛苦了，有時候還要值晚班，怎麽說都不太安全。”

“難得小敏和婷婷這麽懂事，”方芳看看兩個妹妹，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方展博，語氣中多了一絲別捏，“大哥、大哥他也願意腳踏實地的做人，你就相信我們吧，讓我們來為你分擔。”

說到分擔，四個孩子中，為羅慧玲分擔得最多的自然是方芳，為此，方芳的心中也不是沒有怨言的，羅慧玲知道，她其實並不是抱怨自己辛苦，而是氣方展博不負責任。

但今天，方芳卻能說出這樣的話，看來，她新交的那個男朋友對她的影響真是不小，令她整個人都平和了很多。

“好吧，”見孩子們都異口同聲地勸說自己，而且方展博又說得言之鑿鑿的，羅慧玲也微微有些動心了，她頓了頓，說，“我會考慮一下的。”

見羅慧玲答應了，方敏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。

她隱約記得，在夢裏，二姐說過，那個打死他們爸爸的瘋子，就是在玲姐準備轉行的前一天晚上，跟蹤和同事一起吃散夥飯的玲姐，害得她撞車被送進醫院，之後，那瘋子自己也在醫院被警察抓住了。

在那之後，就是丁家為了讓他們不敢出庭作證使出的一系列卑鄙手段……再然後，就是自己崩潰跳樓。

不管夢是不是真的，方敏都不想羅慧玲繼續開小巴了，就像她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穿短褲了一樣。

那些不好的事，就算不確定它是不是會發生，但只要知道它有發生的可能，就該盡可能地去改變它。

當然，覺得羅慧玲這些年熬得太辛苦，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。

…… ……

羅慧玲這個人做人做事，一向都是很爽快的，她既然答應了方家四兄妹要考慮自己開店，就沒打算要敷衍他們。

很快，她就找了李立光出來商量，問他有沒有興趣一起做生意。

她都開口了，李立光自然不會拒絕，而且，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可以接近羅慧玲的好機會，當然不能放過。

兩個人一拍而合，決定這個月就去看鋪面。

羅慧玲還特地讓方婷找了她大學學法律的同學幫忙，擬定了一份合同，叫李立光到家來簽約，李立光原本是不想簽的，說是大家這麽多年的朋友，一起合作就講究一個“信”字。

但羅慧玲說朋友是朋友，賬目一定要分明，李立光出的錢又比她多，還是一開始就白紙黑字寫清楚比較好，免得別人說閑話。

見羅慧玲都這麽說了，李立光只好簽了那份文件，與此同時，他的心裏也多了幾分失落，看羅慧玲要跟自己分得這麽清楚，就知道她還是對自己無意的。

察覺到李立光的失落，等羅慧玲進房去把她的那份合同收起來的時候，跟李立光關系一向很好的方婷特地上前去安慰了他幾句,讓他不要氣餒，說像他這麽好的一個男人，羅慧玲總有一天會被他感動的。

原本坐在客廳一隅做功課的方敏聽到他們的談話，也側過頭望了李立光一眼，她想起了在自己的那個夢裏，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，這個一向被大哥大姐說窩囊的男人，卻敢守在他們家裏，陪著他們共渡難關，心中，就多了一份感動。

“李Sir，”方敏忽然坐在沙發上的李立光說，“二姐說得對，你很好，真的很好，玲姐她總有一天會發現你的好的。”

沒想到方敏會突然這麽說，李立光楞了一下，然後有些羞澀地撓了撓頭，不知該怎麽接話才好，只能傻笑。

這時，羅慧玲從房裏走了出來，隨口問道：

“什麽很好啊？小敏你在說什麽？”

方敏搖搖頭，淺笑道：

“沒什麽。”

說完，又埋首課本裏，專心做功課去了。

見她不肯說，羅慧玲也不在意，轉頭問李立光：

“立光，晚上在這裏吃飯吧？”

“不用了，”李立光推辭，“這怎麽好意思？”

“有什麽不好意思的？大家這麽多年朋友了，現在又要一起做生意，”羅慧玲嗔道，“都是自己人啦。”

“對呀，”方婷也幫腔，“李Sir你就不要跟玲姐客氣了。”

“那好吧，”見她們都這麽說了，李立光就答應了下來，他說，“慧玲，那就麻煩你了。”

“別客氣，”羅慧玲擺擺手，她說，“你想吃什麽，我現在去買菜。”

“還是我去買吧。”李立光說。

羅慧玲搖頭：“那怎麽行？你是客人。”

“你不是剛剛才說叫我不要客氣嘛，”李立光說，“這些事我平時都做慣了，沒事的，讓我去吧。”

方婷看著他們，忍不住微微一笑，然後她說：“不要爭了，玲姐，不如你們一起去吧，我來負責煮飯。”

“一起去？”羅慧玲想了想，說，“也好。”

又詢問性地看向李立光，李立光一對上羅慧玲的視線，也忙點點頭，說：

“好呀。”

之後，他們兩個人便一起出去買菜了。

…… ……

羅慧玲他們走了之後，方婷就準備去洗米煮飯了，她問還在做功課的方敏：

“小敏，今天大哥和大姐回不回來吃飯啊？”

方敏說：“大姐之前打過電話回來，說她回家吃飯，大哥就不知道了，現在還沒回來，大概是不會回來吃了。”

“嗯，”方婷點頭，又問方敏，“大姐這兩天怎麽又有空回家吃飯了，之前不是總說約了人嗎？”

方敏手裏握著筆，微微笑著望向方婷，說：“我也不知道，好像是說她男朋友最近有事離開香港了吧。”

方婷了然地點點頭：“看來大姐真的很喜歡這個男人啊，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帶回來給我們看看，我真的很好奇我們未來的姐夫是什麽樣的人。”

方敏聞言，仔細回憶了一下丁旺蟹的長相，說：“個子比大哥要稍微矮一點，長得很斯文，有點像二姐你小學的時候教你國文的那個男老師，還戴了一副金絲眼鏡。”

“對哦，”方婷來了興致，走到方敏身邊的沙發上坐下，說，“我都差點忘了，你是見過大姐的男朋友的。”

方婷問：“他叫什麽名字啊？是做什麽的？”

“他叫Winson，應該是做律師的。”方敏把自己知道的都據實以告。

然後，她想了想，忽然垂下眼簾，輕聲問方婷：

“二姐，你有男朋友了嗎？”

方婷一楞，之後，搖了搖頭，說：

“沒有。”

聽到方婷這個答案，方敏重又擡起頭，她望著自己的姐姐，繼續問：

“那二姐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啊？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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